第一个问题，自五十年代以来，整个中国文化的社会管理。服从于政党意识形态。民间失去了自主、自由发展文化的可能性，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破坏历史文化的令人痛心的事情。如果民间没有发展文化的权利，我们所说的都不起作用。于振立的行为，首先是个体行为，是作为民间的一个个体，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一种独特的文化生态，尽管是个体的，但非常有意义。现在有些民营企业，开始拿出一部分资金，投入文化艺术，不管是收藏还是活动，中国民间要通过各种方式、各种能量来恢复文化的自主性、主动性以争取自由空间。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，这是文化发展的根本问题。没有这个前提，所谓文化复兴不过是一句空话。

    第二个问题，一个城市如何形成当代艺术文化生态？我觉得有两个起点：一个是文化社区，刚才提到艺术区的出现，对城市文化的推动是非常大的。现在几乎每个城市都在搞文化产业区，尽管有很多虚假的成分，但我们也应该看到，这样的社区往往可以起到两个作用：一个是把一些老厂房，旧仓库等历史建筑保留下来；另一个是给艺术家提供了相对集中的社会空间，能形成一种氛围，使艺术家在画室里有一定的创作自由度。像我们的学生，特别是有才气的学生，毕业后如果没有这样一种空间生存的话，很可能几年以后就消失了，难以持续进行艺术创作，这个意义比较大。

    另一个起点是展览方式，比如双年展这种模式。我有些信息可以提供给大连的朋友。1996年去上海美术馆，和徐虹一起，鼓动他们做上海双年展。当时上海很多人连双年展是什么都不知道，而这个时候中国艺术家已经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。上海双年展从1996开始，到2000年开始成为一个国际性展览，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上海文化艺术的国际化。尽管这个展览越来越体制化与官僚化，很难成为具有学术方向的国际展事，但这个平台只有存在仍有可能性，以后应该发展成为一个既具有国际性又具有学术性的展览平台。

    如果比较一下威尼斯双年展，会很有教益。今年我去做了平行展，对威尼斯双年展的展览体制有所了解。威尼斯双年展今年是第54届，有100多年的历史了。我的研究生专门研究了威尼斯双年展史，还写了一本书。其实它也有一个发展过程，最初一段时间也不是很理想。60年代以后，威尼斯双年展开始和卡塞尔文献展、圣保罗双年展成为世界上三大重要展事。威尼斯这个城市跟大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，也是一个旅游城市，本身的旅游资源很有吸引力。威尼斯双年展原来有主题展和国家馆展。主题展是每年选一个策展人来做，国家展则是各个国家自己做。中国在威尼斯也有了国家馆，但我们很清楚，它是官方操控的。近年来，威尼斯双年展发生了一个很重要的变化，就是在主题展和国家馆展之外建立平行展，专门制订了平行展章程，由全世界的自由策展人来向组委会直接提出申请。申请有两个条件，第一个条件是要必须由非营利艺术机构主办，以保证展览的学术性。第二个条件是在组委会认定的场地里举办，而展览场地大多是在威尼斯主岛上，利用各种机构提供的空间，比较方便参观。

   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，艺术文化的发展和推动，重在民间。威尼斯双年展这样一个改变非常有意义，因为它提供了一种民间管道，即非官方或非政府的管道。平行展是双年展的学术部分，要求原创性艺术作品，这两个要求说明威尼斯双年展在自身历史过程中不断地寻求发展，力图提供更广泛、更多元、更自由、更具有生长性的可能。如果我们把上海双年展和威尼斯双年展做一个比较的话，两者恰恰处于相反的情况。

    话题回到大连这个地方，大连也可以策划自己的双年展、三年展，或者是文献展等等。一个城市有大型的、持续的展览机制，对于城市文化的推动是非常大的，但问题在于不断创建展览机制，又一个个落入与当代艺术创作自由无关的体制操控之中，学术性的展览机制应该是面向民间公民社会开放的自由平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