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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默在论坛上的发言
2013-04-05来源:大连澄见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作者:陈默浏览次数:1552

   

    今年在意大利举办了“第54届威尼斯双年展”,我有幸作为学术观察员兼记者的身份,跟随团队做现场记录研究,分别给网络和平面媒体发回几篇报道。刚才王林先生说到威尼斯的特色与大连相象,我认同一部分,有一多半不认同,因为二者差异实在太大。意大利威尼斯这座城市,有着太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和独特的地理人文风貌,形成了其妙个性的城市文化平台,它的包容性、磁场性强大,对外界极富诱惑力,是个人都想去,或者说全世界的游客一生都有去一次威尼斯的冲动并不夸张。但反观大连就不一定了,不是游客们一生非来一次不可的城市,他和威尼斯的历史性、人文性、磁场性、吸引力之比相差巨大。威尼斯特立独行,几乎是个孤案,是不是可以作为大连发展参考的对象,我觉得这里有很多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。既然主持人曲振伟谈到以威尼斯的城市话题来切入今天讨论的主题,我们不妨就拿这两座城市进行对应比较,看看他们各自有什么差异和特色。今天我们在大连,许多专家学者都到了这里,大家应该集思广益,能不能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开点“药方”,提一些有价值的建议?

 

    实际上真正的讨论话题“引子”不应该是威尼斯,而是于振立,应该是由这个在本土现当代艺术史中堪称奇异的个案说起。关于于振立,我是在9年前,也就是2002年在大连的“8+1”艺术展上认识的。当时,我和王林、吴鸿、孙平等四个批评家受邀来到现场,感受到一种激动。那时于振立在大黑山的“建筑行为”还只进行了一部分,因为他从1994年来到大黑山开始建屋,到2002年还不到10年。然而,他的修建工作累计到现在已经是18个年头了,一直没有停歇。我看了不少相关图片,也充满了好奇,特别想看看他现在的“建筑”成果。于振立的艺术个案,引发我的思考,提出以下几个问题供大家商榷:

 

    第一个问题想谈谈人文生态。在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,曾经在国内影响很大,艺术造诣很不错,而且留下了很多优秀作品(红色经典宣传画)的艺术家,为什么要钻入偏僻的大黑山?是政治原因?还是经济原因?或者是关乎学术方面的问题?这些问题应该要去深究的。依我个人的判断,不应该是政治问题,甚至也不会是经济问题,最大的可能是学术问题,或者叫“人”的问题。如果这个判断成立,也就牵带出今天我想说的大连的人文生态问题。刚才在开会前我接受大连记者的采访,他提出的问题是:大连应该怎样着手打造一个出色的有文化品味的城市,经济的扩张应该匹配怎样的文化样态?我的回答是最讨厌“打造”这个词,“打造”者从来都是个伪命题。放眼我们的版图,听听各级政府的声音,到处都是“打造”运动,真是可笑之极!事实上,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,都是不可能“打造”的。请看看那些被“打造”的大学城,把一些个性沉淀和人文历史轻易抹掉,一批批历史名校被连根拔掉,文脉不再,风光不再。过去喊“人定胜天”输得一塌糊涂,今天鼓噪“打造”后果更加堪忧。所以说,生态是滋养而成的,城市是培育长大的,历史是沉淀之果。一个有潜质和魅力的城市,它应该是在“无为而治”中悄然生长,在一路培养呵护中顺其自然嬗变俏丽,绝不是搞运动“打造”出来的。

 

    第二个问题是想谈谈对大连的几点认识。

 

    首先,我们应该充分认识这座城市的特色与品格。这里依山傍海,地理位置十分优越,也成为其经济发达的重要先决条件。他的历史并不算长,却有着许多光荣的故事。作为一个以移民聚集而繁荣成长的城市,人种优化和多元包容成为一种人文优势。“闯关东”的悲壮历史,见证了这里与“山东”的亲缘关系。另就城市发展而言,“移民化”对一座城市的结构改造和经济文化生态的形成,成为一种难得的内质基础与先决条件。从移民意义上看,这里与四川有许多相似之处,他们对应的是中国历史上的两大移民潮:闯关东与湖广填四川。有所不同的是,前者偏重于山东,移民结构较为简单,多为民间自由流动;而后者则波及两湖两广等十几个省份,由政府组织强行实施。从中外历史查看,移民潮往往会带来生态的活性,对一个地区或一座城市的经济、文化、历史的形成,特别是人种的多级化、多样化、多元化方面,具有非常积极的的意义,如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,都是很好的例证。

 

    当然,两地由移民造成结果的“不一样”,也是极为明显的。就说说 “湖广填四川”, 从明末清初至清中期延续百余年,涉及到南方的十几个省份。当时的四川战火连绵,生灵涂炭,“天府之国”哀鸿遍野,人口和经济损失惨重,全省人口最少时只有几十万,成都市不足万人。不夸张地说,从那以后所谓的“川人”,十有八九是来自外地移民的融合繁衍的结果。清政府当时庞大的移民计划和强力举措,旨在恢复人气,恢复生机,恢复税赋,却不料造就了“四川”人种多元混杂融合的生态局面,真可谓歪打正着,祸兮福兮。正是由于这种有些脱胎换骨意味的“大移民”历史,造就了川人多元、包容、吃苦、耐劳、诙谐、幽默的地域人文特色。这些特色的外在表象是恍兮惚兮、大智若愚、悠闲自在、知足常乐、袍哥侠士、散淡平和。这些特质不仅使得成都平原更加富庶,天府之国更具魅力,它的另外一大“好处”近些年被广为关注,那便是特别适合生长“艺术”,尤其是当代艺术。二者比较的结果,大连和成都相似的仅仅是“移民”,其余方面相去甚远。

 

    移民情结养育的大连,靠渤海湾经济带,海上贸易发达,战略位置十分重要。优越的地理位置促使经济的快速增长,也拉开了与东北其他城市的距离,位列沿海开放城市前列。也可以这么说,大连的沿海地理位置优势,决定了他必然的经济增长优势,也赋予了他的城市性格和城市表情,这一点与深居内陆的成都已经没有可比性。与他相似的城市有哪些呢?从靠海的地理位置、经济模式和产业发达程度看,他与青岛、上海、深圳、广州相似;这几座城市的共同“优点”是经济强势,但文化方面特别是当代艺术的相对落后,却是无法否认的的“缺点”。我曾经对青岛这座城市进行过研究,其经济发达程度远超济南,但当代文化发展相当滞后,那里出来的优秀艺术家如隋建国等,是走出来才成功的,呆在原地不堪设想。为什么要重点说青岛?因为他和大连同祖同宗,有着很多的相似性,差异仅仅在于“移民”。

 

    就大连目前的情况看,当代艺术的落后状态是不争的事实。就说今天的开幕式以及研讨会,官员、媒体、学生、观众来了不少,但当地的艺术家却来的不多,在主席台上,我和王林也曾私下质疑,怎么了?这么重要的艺术活动,若是放在成都,保证是“满汉全席”,被请的会来,不慎遗漏未请的也会来,口口相传,短信相传,一定热闹非凡。因为组织方下大力气请来一批国内非常资深、重要的批评家,也因为于振立的艺术个展,至少这两个理由大家可以进行学术交流,可以资源共享,为什么不来?就于振立而言,他在中国现当代艺术史中占据一席之地是没有问题的。你认为他是当地的艺术旗手也好,或者是艺术带头大哥也罢,即便某人和某人有成见隔阂鸡毛蒜皮,也是可以搁置一边的,没有理由不来。我是多么希望大连的艺术界名流们都能到这个现场,积极参与交流,不应该眼瞅着“论坛”变成了一个局部的学术活动。

 

    这里有个假设问题:如果于振立的学术价值在大连艺术圈得不到重视的话,那么大连还有什么艺术资源可以被重视呢?这位艺术家的个案非常特立独行,积累了几十年的东西,一直受到学界重视,当真要墙里开花墙外香?以上只是我个人的疑问,还没有到下结论的时候。这个问题的另一面是,我们该不该担心大连的经济与文化之间出现“剪刀差”窘相?经济膨胀是不是就意味着文化萎缩?经济的优势怎样才能化作当代艺术生长的动力?我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将资本力量转化为一种文化生长的良好土壤?而在上述问题没有厘清的现实情境中,却有政府的带有政治功利性的“打造运动“横行,除了能做些表面文章以获得“政绩”外,问题依旧是问题,甚至会进一步恶化。文化生态的培育成长是一个渐进过程,政府的介入只能是辅佐而非“领导”,他们能做的是强化服务意识,不可动辄越厨代庖,办“越位”的傻事。

 

    当然我们也看到了,于振立在艰苦创业最需要政府和各界的辅佐时,“打造”没有出现,而在他的学术影响逐步强大时,“打造”来了,媒体齐了,政府“关怀”了,“奇迹”诞生了,北京的798、宋庄莫不如此,上海的莫干山也是如此。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根治“不种树,只摘桃子”的恶习?于振立早年的红色经典宣传画原作损失殆尽,政府有没有做过相关的建档、文献收集等补救工作?他持续了18年的“观念建筑”行为,政府关注了多少?减免税收了吗?提供资助了吗?修建道路了吗?宣传造势了吗?出版相关文献了吗?出资将他的学术成果送到北京或国外做展览了吗?这些该做的基本工作都没有做,直等他长大成“型”时,将这样的优秀个案顺势“拿来”,成为炫耀政绩的一个筹码,看到这种情况,你还高兴得起来吗?

 

    我是1984年在中央美院上大学时第一次来到大连,此后2002年、2010年加上这次,一共来过四次,这里有不少艺术界的好友,我对大连的情感可谓有增无减。正因为如此,我才想对大连、大连的朋友们说点掏心窝子的话。我想提两点希望:一是艺术界的事主要靠自己,不要指望政府能给你做些什么。商界的朋友们,也是收藏界的主力,能不能把你们的投资方向做战略调整?从一股脑地向房地产、股票、期货,甚至蔬菜瓜果等大量投资中,转移一部分出来关注当代艺术,一来丰富投资品种回报丰厚,二来提高修养和人生境界,何乐而不为呢?在大连有一位非常好的艺术品收藏方面的人物王健林,他在这方面的“功课”做得很扎实,对一些重要艺术家的作品收藏已经延续了多年,有很多经验,值得大家去学习研究。二是希望大连的艺术家像四川的艺术家学习,研究一下他们的团队精神、草根精神、互助精神、拓新精神,学会抱团取暖,共同建设集体优势。此前我给记者谈到,大连有自己的特色和优势,应充分调动资本力量为艺术服务,艺术界同仁们应该弘扬山东精神、梁山精神、奋斗精神。过去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,但艺术却离不开请客吃饭,艺术是在快乐生活中产生,在聚集、沟通、交往、娱乐中产生。大家应该尽可能地消除隔阂,至少不要把生活恩怨带入艺术,抓大放小,求同存异,抓紧时间多出好作品。如果存留太多的不和谐,当代艺术是很难生存发展的。

 

    另外有一个建议,我愿意促成成都和大连之间的当代艺术交流活动,把成都的优秀艺术家请到大连,把大连优秀的艺术家请到成都,通过作品展览方式,加强交流互动,重要的是资源互享,信息共用,相互给力,共同发展。艺术家团队的展览互访活动,成都有很多经验,已分别和青岛、南京、重庆、北京、上海、武汉、广州、西安、贵阳、昆明、拉萨等城市做过,效果很好。2年前成都和青岛做展览互访活动,出现了几位青岛艺术家出走成都的现象,这种结果的评估不好进行,也不知该不该算学术“成果”。我们本来希望交流活动能够促进当地的艺术发展,但这个结果让人有些始料未及,当然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青岛的艺术生态问题,如何改进是他们自己的事。我想大连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,因为大连的艺术生态和潜质优于青岛。大连的确不是威尼斯,大连就是大连。我们能做的是实事求是,客观真诚,集中精力做好艺术功课,在有限的精力和时间里,多做有成效的实事。应该向于振立前辈学习,如果大连的艺术家都有他这种胆识和创造精神,大连的艺术未来一定是美好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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